小城修鞋匠

■黄玲玲

曾经那些补锅匠、锔匠、钻磨匠、箍桶匠似乎都消失了身影，补鞋匠却还在偏僻小巷里坚守着。有时走得好好的，鞋跟突然掉了，或者鞋子开了个口子，这么一点小毛病总不能把鞋扔掉，也不能光着脚在街上走不是？所以你就得满大街打听哪里有补鞋的。

小城几十万人口，想找到一个补鞋摊可得费点功夫。有一次，我买了一双新凉鞋，鞋跟很硬，脚步放得再轻，一挨着地面照样发出铁锤敲铜锣般的响声，弄得我恨不得踮起脚走路。我打听到牛肉一条街上有个修鞋的关大爷。那条街是个老街，除了两家牛肉馆生意兴隆外，其它的都显得冷清，窄巷两旁的香樟树年岁有些大，长得遮天蔽日，低矮的门脸都笼罩在一片浓荫里。一路问过去，才在一棵大树后看见关大爷。他看着80岁左右，戴着助听器，身上一件厚皮围裙沾满了胶水印迹。有两个人拿着孩子的运动鞋在给他比划，关大爷竖着耳朵听，不说话，等人停下来了，他说：“开胶的地方能粘就粘，不能粘给你补上，明天这时候来拿。”说完让人把鞋子放下，又忙活手上的鞋去了。手上的一只鞋子在缝鞋机上走，一点声音也没有，他各种机器都上了油，擦得锃亮。缝鞋机旁边有一个小柜子，里面放着小工具，各色拉链鞋扣，各种底板和高矮不同的鞋跟，想要什么手一伸就能准确无误地拿到。

他接过我的鞋子看了看，说换个软底跟就行了，一顿忙活下来才收了几块钱。鞋子穿上后一点也不响了。一个婆婆提着饭盒从侧面的小巷子里出来，也不登台阶，将饭盒举起放在关大爷脚边，在台阶下的长条椅上坐下。关大爷用一块抹布使劲地擦了擦手，把饭盒放在膝盖上，对我又像是对闲坐的人说：老了又不打牌又没地方可去，不找点事做，这人怎么待得住？

我穿上修好的鞋离开了，但我希望关大爷们能一直走下去，在众多消失的“匠”们中，给我们留一点念想。